古音欣喜的向前走了几步,“你记起来了?”
“记起来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他换了个姿势。可恶!他的脚底像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古音镇定了许多,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地说:“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可不怎么高兴。”他睨她一眼,“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是准备有一天来控诉我的吗?刚刚从梯子上掉下来是故意报复的?”
古音迅速摇头,“不是!刚刚我是不小心踩了个空才会掉下去的,而且我根本没有为十年前的事情记恨你,又何来报复之说?”
“那好,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跟着我,更何况,你是来这里工作的吧?”看她点了点头,他又说:“那就赶快回去把你的工作做完,别在这里烦人!”他转身走开,走没几步又停住,“还有,气球不用拆了。”
“喂!”见他走开,她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没事别烦人。”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以为十年前那算什么?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你记到现在,真可笑!”
“那不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对我来说,那是一段回忆,我忘不掉的回忆!”
她朝他的背影喊道,但莫天邵仍无情的往前走,直至消失在一扇门后。
古音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欣慰的抿嘴笑了笑。他还是一样,跟十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个性。
???
莫天邵从侧门上了二楼,脚步不见迟疑的直直走向长廊尽头的房间,一进房间,他马上脱掉身上的衣服,进浴室冲了一身凉。
十多分钟后,他一身清爽的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假寐。
这时,古音正步上二楼。她必须找到他,让他去跟老板娘说明气球真的不用拆。老板娘坚持这栋宅子要恢复原样,除非屋主亲口说要留着气球,否则气球是要全拆下来的。她是不知道他是否为这宅子的主人,但她肯定,他一定有决定该怎么做的权利。
踏上铺着地毯的长廊,足音被地毯消去,她看着左右两边各有好几扇门,她决定先到她印象中的那间房间去看看。
通过宽敞微暗的长廊,走到尽头的那扇门前,门扉半掩,她一眼就看到他躺在夕阳下的身影,一时之间,她竟不舍得出声唤他,怕破坏了那和谐的感觉。
他就躺在窗前,窗子朝西,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而他,穿着浴袍,敞开的衣襟毫不遮掩的展现出他那结实健美的胸膛,晕黄的阳光透过窗子,在他身上照下窗棂的暗影。只见他闭着眼睛,美好无害得像要融入风景中,这是古音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那股冷然、带着防卫的性格,突然之间,一种感觉窜入脑际,她多么希望能永远看着这样的他。
莫天邵敏锐的感觉微微抽动,一种被凝视的不舒服感攫住他,像是有外来的光束不断地向他侵扰,他全身起了戒备,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眸,随即听到一声细微的抽气声。他定眸朝房门口看去,一道在暗影中的纤弱身影立即映入眼内,他喝斥一声:“出来!”
古音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像是做坏事被逮到般,她心虚羞赧的走进房门,面对眼前又成了会让人感受到畏意的男子。
又是她!
莫天邵两眼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老是打扰他的不速之客,口气不善的开口:“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偷窥吗?”
一听见那个字眼,古音不可避免的红了脸,她慌张的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要侵扰你,我……对不起!”她又道了一声歉。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接连两次的在他面前出现丑态,他心里除了贬低她之外,可能也对她有了偏见,她懊恼的悄悄叹了口气。
莫天邵冷眼瞧着她局促不安、慌张的样子,好半天不开口。
古音抬眼,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要尽快在他面前消失。她润润喉,尽量漠视那双像要将她吞噬的眼眸开口说:“我上来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要留下气球,就要亲自下楼跟老板娘说,不然她会照规定把气球全拆了的,就……就这样。”她迅速转身。
“一定要我去说吗?”背后的莫天邵懒懒开口。
不得已,她只好停下脚步,但仍是背对着他。“是的。”
“为什么?”他再次开口,截住她的脚步。
“因为在这之前,华先生已经吩咐过,婚宴结束之后,这地方要回复原样。”古音仍没回头,只是迅速简明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心里的不安与窘困渐渐升高,尤其在听到背后那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时,她更是紧张。
现在的她没有一丝勇气回头看他,只希望他能不要再提问题,尽早让她离开,因为她感觉到背后的一道目光一直盯着她瞧。
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听着那声调不稳的回答,莫天邵突然发现这样很有趣,他舒服的靠在躺椅上,继续问她问题。
“华先生是谁?”
“今天的新郎,你应该认识的。”
“喔,我是认识,那你说,我要向谁说去?”
古音提着一口气回道:“老板娘。”随后发现不妥,她立即改口:“是可以负责这件事的人,我都叫她老板娘。”
“由你去传达我的意思不行吗?”她回答完后,莫天邵随即丢出另一个问题。
“不行。”
“为什么?”
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又继续回说:“因为没凭没据,老板娘不能因为一人之言,就违反雇主的意思。”
“那要谁的话才行呢?”问题又跟在她的话尾而来。
像不得休息似的,她又一口气回了他的问题:“只要是有权利作主的人就行。”
“我有没有这权利呢?”
她闭上眼,受不了这像审判似的诘问,她口气虚弱地说:“我觉得你应该有。”
“为什么?”
问题简直如影随形,没完没了,现在她知道他是故意找她的麻烦了,古音这次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说:“我看这样好了,我把老板娘带上来,你亲自跟她说就可以了。”没注意到眼前男子的神色,她立即走向门口。
才一瞬间而已,她还来不及看清,门就被他砰地一声关上。
她距离门前才几步,可他……怎么可能?甚至听不到些微的声音,他就从躺椅到现在矗立在她面前,这过程不到两秒……
她讶异地瞠大双眼看向他雕像似的脸庞,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莫天邵看她后退,他跟着逼近,脸上淡漠得一丝情绪都不露。
他刚刚以为她要哭了,但出乎他意料的,她不但没哭,竟然还一反先前挨打的局势,自若的一口阻绝了他的追问。这让他不舒服,凭什么她可以接连两次打扰他,而他却撼动不了她?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承认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别人回敬给他的,他会两倍、五倍、十倍的奉送回去。而眼前这个女人、当年的小鬼,不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拒绝了他要回敬给她的“礼物”!
莫天邵仍一步步逼近,他在心里下了决定,除非她的“表现”让他满意,否则她休想步出这房间一步。
此刻的他,就像大野狼正缓缓欺近小红帽,没安好心眼,而古音完全猜测不出他的行为用意,心里简直慌到了极点。
第四章
古音发觉自己再不说点话,那么情况将会更糟,她努力稳着语调说:“我应该下去了。”她同时命令自己的脚步站定,不要再往后退。
莫天邵眯了下眼,他不喜欢这样,实在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怕他。照理说,孤男寡女同在一个房间里,其中一方还半裸着上身向她一步步逼近,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慌张才是,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看起来这么平静。她凭什么这么镇定?就因为十年前的事吗?
古音绝对不若她表面上看来的镇定,要不是她极力压抑着自己,恐怕她现在早已双腿软倒在地,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已经深陷肉里,面对眼前予人重大压迫感的男人,她有一丝后悔。
刚刚不应该唤起他的记忆的,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算是圆了十年前的那个缺憾,如果她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场面。现在的他并不是没有改变,他变得更让人心悸、更可感觉到那股威胁感。
他到底要做什么?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不说话呢?古音迎视他的目光,尽量以平常的表情面对他,努力漠视他刚刚在她面前用力关上门的举动,小心翼翼地又开了口:“请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叫老板娘上来。”
说完,她即要绕过他,不料他一步挡在她面前,她倒抽了一口气,沉重的压力压迫着她的胸膛,现在,她再也无法回避他故意而令人不得其解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