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她才弄清楚他的意思。她拉住他,执意不肯往前。
“这会儿你又怎么了?”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说清楚,你的爸爸、妈妈来了?”
“是来了,就在屋里。”
他怎么能够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瞪着他,恨不得捶上几拳。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要见老头吗?他现在就在屋里啊!”
“我不能去!”她声音压得紧紧又闷闷的。
“不能去?为什么?刚刚是你一直嚷着要去的不是吗?现在老头就在那栋房子里,再走几步就到了。”
“就是不能去!”瞧她现在穿的,T恤加牛仔裤,裤管上还有刚刚沾上的泥土,她这样子怎能去见他爸妈,未免太不庄重。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声。跟她在一起,他倒成了十足的好奇宝宝。
他怎会不懂呢?真是的!她心急如焚,一直以来温温润润的脾性,一遇到他就开始变调。尤其是现在,他怎能这么突然就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呢?
“你起码要让我准备、准备啊!”
“准备什么?”
“起码让我换件干净点的衣服。”她低头懊恼地瞧着裤管沾上的泥土。
“只是见个老头而已,你这么费事干嘛?”莫天邵曲解了她的意思,酸意发得莫名其妙。
“不只是老先生,还有你的爸妈。”
“那又如何?我都准备好了,等一下你只要负责微笑就行,不用笑也没关系。”
“你需要准备什么?该准备的是我!”
“你现在这样就行了,不用准备什么。”万一打扮得太漂亮,难保老头不会变成老不修。
“怎么可以?我的裤子这么脏。”她不想让他爸妈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是可以,就算全身污泥也可以。”
“我不可能全身污泥去见人的!”
“你的裤子只有几处污泥而已!”
“够糟的了!”
“还不够!”
他们简直在鸡同鸭讲,两条不同的思考路线竟还能拧出火花!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停下口,互相瞪视着对方。
她很少这么激动地坚持过什么,通常她都是比较顺从温雅的一方。而现在,莫天邵瞧着她眼里跳动的火花,一向白皙的容颜染上两朵自然的红晕,他眼神闪了闪,长臂一伸,拉她入怀。
“你怎么……”
他俊脸一逼近,她的双唇马上被攻占。
一如往常,他霸气的舌不断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不让她逃、不让她退,只许她迎进;但这次多了些火热,像是要把她融化似的。
他离开她的唇,审视她的娇颜后满意地低语:“成果不错。”
她伏在他胸膛上,迷蒙的双眼尚对不清焦距。
“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她抬眼看他,只见到他一脸的笑。
“准备完成。”自然的腮红、自然的口红,她现在是最娇媚的女人。
他忽地一把抱起她,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她的思绪已全部清醒。
“你做什么?”她紧环着他的颈项。他很高,高到如果她现在掉下去肯定会摔得直不起腰。
莫天邵仍是笑盈盈地说:“现在要上战场去!”他迈开大步,往宅子前进。
“不,等等,不行!”她更慌了,现在这种情形比先前更糟。
“你放我下来,我要用走的。”
“我怎么舍得?”他还是笑意盎然。
“不行呀!”古音简直在哀号了,她软着语气恳求:“你放我下来,我会乖乖跟你进去的,犯不着这样,好不好?”
“乖乖的。”他亲了她一下,仍没意思要放下她。
“莫天邵!”
第十章
“不……”细微的抗议逸出她的粉唇。
同时间,打断了大厅上三个人的交谈,他们全被那声粗暴的踢门声给引回头。一时,三双眼睛视线的焦点全部向他们集中。
古音窘得只想消失。被抱着进屋已经够糟的了,现在他又那么粗暴的一脚踢开门,简直让她欲哭无泪。
“儿子,你怎么抱了个娃娃?”莫俊风先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情景觉得好笑。
他的宝贝儿子踢开门后,只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与他可说是“遥遥相望”。
葛如华注意到莫天邵沉凝的脸色,缓言解围:“天邵,是不是想介绍那位女孩给我们认识?”
莫天邵仍不回应,他正仔细注意着眼前三人的反应,而古音早已又捶又嚷着要他让她下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离沙发近点后,才放下古音,而她已满脸红晕。
“她就是古雄的女儿,我爱她。”真够简明扼要。
坐着的三人眼里染上笑意,尤其莫俊风和葛如华像是早有预感似的。
古音的双颊则更显绯红,她既无措又气恼地瞪着他,恨不得能立即转身离去,不用面对这令人尴尬得想钻地洞的场面。
“是吗?天邵有喜欢的女孩了。”葛如华笑道,站起身走到古音面前,伸出双手,“我是天邵的妈妈,我叫葛如华。”古音诚惶诚恐地握住那双修长美丽的手,“伯母您好,我叫古音。”
“古音,好雅致可爱的名字。”她诚心赞赏。
“谢谢伯母。”
“不用谢。你不用觉得难为情,天邵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傲慢任性了点,难得你忍受得了他。”她打趣地望向儿子。
莫天邵则是面无表情。
古音稍稍安下了心,也跟着把眼瞪向莫天邵。
沙发上的另一道声音响起:“没错,我儿子最难相处了。”
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大概老了二十岁的莫天邵,头上有几绺银发,看来像是挑染的,整个脸庞漾着一股要笑不笑的迷人表情。她有些惊讶,他与天邵是那么相似,但如果说天邵的个性是高贵而冷漠的,那么他就是平易而热情的。
“好说,我的好相处与否是看人而定的。”他软软刺了一句回去。
莫俊风不以为意,他看向古音,夸张的叫喊:“哎呀!好可爱的娃娃喔。”
他一古脑地冲向前,看得一旁的葛尊正又是叹息又是摇头。还好,他的孙子不像他那不成材的父亲。
葛如华轻笑出声,他们父子俩肯定是前生相欠债,注定今生来相互讨偿的。
“你的魔掌不要伸过来!”莫天邵一个旋身,把古音护在胸前,顺势格开那双欲伸向古音的手。
“难得你交了个女朋友,给爸爸看看不行吗?”他说完又探脸向前,“美丽的小姑娘,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儿子,他不仅我行我素、傲慢任性,还脾气倔得很,就像毛坑里的石头,你知道吧?又臭又硬哪!”
“莫老子!你说话留点口德,不要无故生端造谣,以免下地狱被割舌!”
“你不是不信那些神鬼妖佛的吗?怎么这会儿下地狱都跑出来啦!”
“都有你这种人出现了,怎会没有神鬼妖佛?”
“好呀!你这臭小子,你敢说你老子是妖魔鬼怪?”
“谁承认谁就是!”
“你承认你是!”
“承认的可不是我!”
古音头晕了,她现在目睹的是哪一出家庭闹剧?怎会有这样的父子,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她呆呆的转头,茫然的眼眸映入两抹人影,看到老先生和美丽的伯母正在共温亲情。哦,看来她是无法向他们求救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自两具颀长的身影以及高分贝的噪音中回神,听见他们仍在争吵——
“还敢说爸爸!你根本不像爸爸,像个无赖!”
这是天邵一向冷调带磁性的声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爸前半辈子就是当无赖的,而你是我的儿子,无赖的儿子本该有个流氓样。”
是天邵那混过江湖的爸爸。
“我完全完全的庆幸自己没有你的流氓样。”
是没有,大概脑细胞还没转变成大人……
“我给你买来一打花衬衫,等下给我换上。”
或许天邵换上就变大人了。
“俗不可耐的东西你自个儿留着穿。”
没错,花衬衫的确满俗的。
“敢说爸爸买的东西俗?”
“就是俗!”
“你这不肖小子!”
“你这不肖老子!”
古音的头更晕了。怎么会这样?她简直无语问苍天。
一向冷着声调说话的天邵,现在说话怎会这么火爆?一向有着成熟魅力风采的天邵,怎会像个撒野的小孩?一向看来聪明冷静的天邵,怎会像个脑袋未发育完全的稚童?
她慢慢弯下了身,悄悄离开两人。他们没有察觉,正重温亲情的两人也没有察觉,事实上,老先生和美丽的伯母似乎聊得很愉快。
她慢慢退到门边,倚着门板大吁了一口气。原来,先前他说的上战场是这么一回事,她的确不必准备什么,只要抱着看场闹剧的心态就可以。
她悄悄拉开了门……
“从你会说话,就跟我吵到现在,你烦不烦?”
“从我一出生,你就跟我吵到现在,难道你不烦?”
“到底是谁吵谁?”
“是你这老不修跟我吵!”
“是你这不肖儿跟我吵!”
“做父亲以大欺小,你也真是个好典范。”
“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儿子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