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又揉揉她的头。"别担心,走吧。"
真受不了,每次都当她是小狗。她重新坐上车,忍不住问:
"你是对每个女人都很好,还是对某些女人比较好?"
他唇一掀,有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狡猾道:"你想听什么答案?"
晏然不甘心反被他制。"是我问你的,怎么可以反过来问我。"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他的视线朝着前方,脸上那抹不置可否的微笑却没散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就放轻松,一切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彷佛有人替她开了扇窗,让她得以从自我的牛角尖中钻出来,她咀嚼着这几句话,忽然有了感触。
也对。刚才想那么多,紧张兮兮的,但其实不需要那么在意的。
晏然顿时有种莫名地放松自在,她不由得拿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他的个性吧,总是那么轻松自如,不知不觉影响身边的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车停在他们社区前的红绿灯,窗外飘起了微雨,止羽开了雨刷,雨刷却不动作,他皱眉:
"不会吧?雨刷撞坏了?"
"车头离雨刷还那么远,应该不会吧……"晏然边说边摇下车窗,伸长手臂去拉拉雨刷,但雨刷似乎没什么动力,她缩回手,凑到驾驶座前想检查开关:"你没搞错开关吧……"
然而她才刚凑上去,敞开的车窗外就探进了一道目光,萦然好整以暇地望着状似亲密的两人,调侃道:
"哦,感情很好嘛。"
晏然倏然而惊,像个弹簧似的立刻弹回座位坐好!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遇见萦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倒楣的吗?!
她当机立断,迅速对止羽说:"我就在这下车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开了车门,拉了妹妹立刻就走,不留给萦然任何好奇的机会。
"急什么呢?"果然,萦然呵呵笑道。"你们两个一起去玩啊?"
"不是,"晏然把声音放得平平板板。"他送我回家而已。"
"阿羽很可爱吧?"萦然笑得诡谲,用手肘撞撞姊姊。"他就像只不怕生的小狗,让人很想把他抓来抱一抱,疼爱一下。"
这是什么形容词?晏然很想蹙眉,却不知为何红了脸。
"其实我满羡慕他的,"萦然走着定着,却冒出了这样一句。"可以这么勇敢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怎么说?"晏然不能否认,她对止羽的一切总有点好奇。
"你不知道吧?他是念生物的,毕业的时候曾经有生化制药公司提供他年收入七十几万法郎的职位,但他不要,宁愿依自己的兴趣,去当一个木偶师。"萦然对姊姊笑了笑。"很不容易吧?要是我,一定做不到。"
晏然自己也做不到。她沉默着,直觉他那颗二十五岁的脑子里,为什么总像是装了些令人惊奇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探索。
"我看他对你不错,你也满喜欢他的,对吧?"
萦然忽然的断论,让晏然吓了一大跳,她直觉反应:
"没有!"
"我想到了,"萦然陡地理解似地笑了起来。"他不太合乎你的标准条件。"
没错,晏然在心里回答她。光年龄就不对,比她小这么多,简直犯罪。
"不过我说啊,"萦然意味深长地看看姊姊。"男女在一起是讲求时机的,太理想化了,就会错失良机。看到好的东西就要赶快决定,才不会后悔。"
萦然总是有这种像是从日剧对白节录出来的爱情铭言,但晏然保守的爱情守则里,却没有这样一条。
"对了,"萦然忽然问。"他什么时候在你们那里演出?"
"下个月初。"
"就快到了嘛!"萦然算算日子。"你会去看他的演出吧?"
为什么要去?"不去。"
"去嘛,他的表演很棒的,"萦然对她眨眨眼。"看了你会更爱他唷!"
这是什么话……
晏然不期然地胀红了脸,彷佛自己隐藏的心思在萦然面前放大曝光一般。好在家门就在眼前,她加快了脚步,先拿出钥匙走到门前开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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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虽然是基金会的行政人员,但平常活动范围只有楼上的办公室,很少下到舞台来,而今天她虽然在节目演出前出现在舞台,却也没人问她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原因无它,今天靳止羽在这里演出他的偶戏。
不像基金会的人员到舞台看演出总是有特权会走工作人员的楼梯、后门,再从后台与观众席的连接通道定到观众席;今天晏然特地从一楼大门与观众一同入场,但没想到还是被同事发现了──调整音响灯光的同事热情地邀她去位于后台的技术人员办公室喝茶,她不好意思拒绝,结果还是出现在后台了。
实在不该来的!
晏然开始后悔了,其实她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挣扎了许久,她知道只要她出现,一定躲不了同事八卦的眼光,那些好奇看戏似的眼神。
但她又真的很想看看止羽的演出……
倒不只是因为妹妹的那句"他的表演很棒,看了你会更爱他!"而是她十分好奇,这个工作到底提供他什么样的动力,感觉,让他舍得放弃高薪、前景看好,又可以学以致用的工作。
她在家里犹豫了好久,直到时间快来不及了,她才终于换上衣服出门。本想混在观众群里,不声不响看完节目就好,没想到仍是被同事发现。
她在舞台办公室里和同事聊了聊天,应付了一下,就急着逃回观众席,但不期然竟在后台通往观众席的走道上,遇见左睦骥。
自从上次她被他老婆莫名其妙骂过一阵之后,她就没再见过睦骥。其实大家都是同事,遇见的机率极高,晏然只能猜想他大概是刻意躲她,不好意思见她吧。
"嗨。"睦骥开口打了声招呼,声音乾乾的,有点尴尬似的。
"嗨。"晏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也应了一声。
两人立即就陷入沉默里,对认识了五、六年的同事来说,实在不应该这样。终于,晏然开了口:
"最近还好?"她随便找话题问,总不能问他老婆好不好吧?
"还好。"他出晏然意外地道:"在办离婚了。"
"怎么会?"晏然怔了怔。是因为她吗?不至于吧?
"迟早会走到这步的。"睦骥苦笑了笑。"我跟她结婚三年,这三年来她总是怀疑我会不要她,搞得我跟她都很辛苦。也许分开对她和我来说,都会是一种解脱也说不一定。"
不管是不是解脱,中国人总是劝合不劝离,晏然欷嘘:"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现在离婚不是很普遍?也不多我们一对。"他努力想轻松以对。"别说这些麻烦事了,你来看男朋友的演出?"
晏然脸色微微赧红,知道上次止羽来找她之后,她的事肯定已经传遍全基金会,睦骥会知道也不奇怪。只不晓得是因为她说谎说得太不自在,还是同事看她的八卦眼光让她觉得厌烦,又或者睦骥与他人不同,她忽然很想对睦骥说实话。
"他不是我男朋友。"
睦骥怔住了,他顿了顿:"但同事大家都说……"
"他不是。"有了开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是因为上次你太太来骂我,很多同事在背后还是怀疑我跟你有什么,他才冒充我男朋友。"
"是这样……"他十分惊讶,也相当自责。"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
晏然摇摇头。事情会弄成这样,也不是任何人愿意的。
"不过,他好像是个不错的人。"睦骥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止羽。
"他……"
晏然正寻思着该怎么形容止羽,一转眼,却发现止羽竟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像在整理工具什么的,但视线明显朝向她这边。她一转过去,就和他的眼光碰个正着,她的心一提,没来由地慌,他是不是听见她和睦骥的对话?
随着晏然的目光方向,睦骥也发现了止羽的存在,他立刻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把空间让出来?而他也这么做了。
"喔,抱歉,控制室还有点事,我先走了。"睦骥找了个藉口,很快走了。
剩下晏然站在那,实在不太晓得是不是也该离开,还是走向止羽?在她犹豫的时候,止羽走向了她。
"真意外,你居然会来看我演出。"他的语气有些嘲讽,深湛的黑眸不忌讳地停留在她身上。
"嗯,"晏然觉得说个谎可能会让自己好过一些。"今天要加班,所以就顺便过来看看。"
他微微一笑,立刻拆穿她的谎。"你真不坦白。"
难不成要她承认是特地来看他的演出?晏然眼廉垂下了。
止羽倒不追究这个,转口道:"刚才那男人,就是跟你搞婚外情的那个?"
他的说法不管是玩笑还是调侃,都让晏然蹙眉。"我又不真的是跟他有婚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