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花样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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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唤我如霜。」她浅浅一笑。

  「喔--好。」他痴傻出神。

  路上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在侧,他真幸福。这趟旅程的辛劳都化成了甜蜜--

  「咳!」杜叔伦出声打破郑宽的白日梦。

  他莞尔地看着发楞的郑宽,这家伙被如霜迷住,眼神痴痴地随着她转,忘了他这个主子还站在一旁等他拿饮食。

  如霜魅力真大。

  「呃--三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回过神的郑宽赶紧把防水毡拿出来铺在地上,让主子坐。

  「你哟--」杜叔伦摇摇头,潇洒就座。

  「我来。」接过郑宽手上的油纸包,如霜走向杜叔伦身畔,「三爷,这是馒头、豆饼和清酒,您慢用。」

  将食物摆在杜叔伦随手可及处,如霜恭敬地立在一旁。

  瞄一眼如霜,他狡黠地开口:「你也叫我叔伦吧,虽然长你几岁,这一声三爷听起来还是挺别扭的。」

  「三爷!」郑宽面红耳赤。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拿他的话当笑柄,这下糗大了。

  如霜则是楞楞地望着杜叔伦,而后神情一凛,

  「礼不可废,三爷。」

  他就知道如霜会回他这句话。摸摸鼻子,杜叔伦乖乖吃大饼。

  不过,左右站着两尊门神看他吃东西,实在令人食不下咽。

  「你们也坐下吧,别拘礼,杵在那儿我食不知味。」

  郑宽高兴地坐在他身边,啃着馒头配水喝,「如霜,你也坐呀,快点吃饱好赶路。」

  「不,你们先吃,我不饿。」她还是站在杜叔伦身旁,替他添酒加菜。

  杜叔伦盯着毕恭毕敬、行礼如仪的如霜好一会儿,然后拿起酒瓶站起身,「我吃饱了,到前面休息,上路时叫我。」

  「是,三爷。」郑宽口齿含糊地回答。

  走出一段距离,他转身看向低头默默撕着馒头吃的如霜。蓝天、绿野、俏佳人,这荒僻的草原,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他长得很骇人吗?否则为何见到他的真面目后,如霜就失去了先前的伶牙俐齿,只会简短应答,静默做事?

  是不是他不在身畔,她才能露出轻松自然的神态?

  想到这儿,不知怎地,入喉的酒竟涩了起来。

  *****

  与杜家主仆同行投宿的第一晚,如霜就遇到了难题。

  「什么!只剩一间房?」郑宽低嚷。

  「客官,小的没诓你,真的只剩最后一间雅房。现在时局乱,逃难的人多,小店天天客满,来晚了有钱还租不到呢!不快点下决定的话,若没地方睡可别怪我没提醒。」掌柜捻着八字胡对郑宽斜睨道。

  「这--」两男一女三个人,一间房怎么睡?郑宽十分头大。

  「掌柜的,有没有上房?」客栈门口走进一队商旅,浩浩荡荡约莫二十来人。

  「只剩一--」

  「那间房我们要了。」杜叔伦当机立断拿出碎银。

  「呃--是。抱歉,诸位大爷,本店已客满。」掌柜对着来客赔笑致歉。

  「天杀的!两间客栈都客满,我们今晚睡哪儿?」商旅众人生气地离去。

  三爷真是英明,手脚真快。郑宽崇敬地看着他。

  「等你蘑菇完,咱们就要以天为幕、以地为床了--机灵点。」

  「是、是。」

  「小二,麻烦带路。马厩内的马请--」

  「客官,小的知道,牧草绝对是最好的。」

  「谢谢。看到没?」

  「三爷,郑宽学到了。」

  如霜跟在后头,静静听着他们主仆俩的对话。

  三爷对待郑宽和蔼亲切,他们的感情不像东家与仆佣,倒似手足亲人。或许,三爷没她想象中可怕--

  「噢--」她撞到一堵坚硬肉墙,鼻头好痛。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鼻子没事吧?我看看。」

  三爷靠她靠得好近,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翕动纤长微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饱含笑意的嘴唇--

  「又失神了?」杜叔伦对着如霜微笑眨眼。

  「啊--我没事,谢谢三爷关心。」如霜面颊酡红,低首娇羞不已。

  她怎能对着三爷发呆?还被他瞧见,他可是她的主子!

  杜叔伦含笑瞅着羞答答的如霜,让她脸更红、心更慌,不知所措的头都快点到地上去。

  「不逗你了,到楼下用膳。今晚床让你睡,我打地铺。」他转身下楼。

  「三爷!这怎么可以!不合礼数。」如霜情急地要跟上杜叔伦,脚步一个颠踬,忘却前头是楼梯,向前扑飞。

  「小心!」回头的他适巧接住她下坠的身子,抱个满怀。

  撞击的力量,让他的身体直退到柱子前才止住冲劲。

  激越的心跳声在如霜耳畔响着。这--是她的还是三爷的?

  「有没有吓着?」杜叔伦轻声地问。

  摇着头,如霜惊悸地说不出话来。

  她好香、好软,抱起来的感觉与他如此契合,他几乎要感谢上苍安排的意外,如果时间就此停滞--

  偏偏,杀风景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你们没事吧?刚才真惊险!还好三爷接到了如霜,不然,如霜肯定摔得鼻青脸肿。」郑宽走上来,看向站在转角的两人。

  哎,佳人羞怯离去,望着空荡荡的胸怀,杜叔伦若有所失。

  郑宽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呃--吃饭吧。

  *****

  「三爷睡床,郑宽卧躺椅,我打地铺。」如霜说。

  杜叔伦摇首,「如霜睡床,郑宽卧躺椅,我打地铺。」

  「不对!三爷睡床,如霜睡躺椅,我打地铺。」郑宽道。

  三人为了今晚该怎么睡,已争论快一个时辰。

  气氛僵持不下。

  「如霜是姑娘家理当睡床;郑宽驾车需要体力,躺椅较舒服;我打地铺明儿个还可在车上补眠,这很合情理。」杜叔伦想不透这两个人怎么这么驴。

  「三爷是尊贵之躯,怎可窝在地上?所以,当然是我打地铺。我已经很习惯了。」如霜温婉地解释。

  只要有遮风蔽雨的地方,她就能随遇而安。

  「如霜,虽然你是姑娘家,但三爷是咱们的主子,所以委屈你卧躺椅。我窝地板一样很好入眠。」郑宽坚持。

  再这样谈下去,今晚大伙都甭睡。

  「我们表决。」如霜提议。

  郑宽和杜叔伦齐望向她。

  「赞成三爷睡床的举手。」

  如霜和郑宽同时举起右手。

  「三爷,您睡床。」

  杜叔伦无声哂笑。倔强的如霜,他已知接下来郑宽的表情。

  「好。刚才的讨论,三爷和我都赞同郑宽睡躺椅,所以也是多数通过。」如霜仿若青天大老爷,拍板定案。

  「啊?怎么是这种结果?不表决?」郑宽双眼大睁,看着如霜抱起棉被铺地就寝。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让姑娘家睡地上,传出去,还能做人吗?

  「三爷--」他转向杜叔伦求救。

  「哈哈哈,认命吧。我也拿她没辙。」他心情愉悦地上床。

  不单有美貌,还是个聪颖的女子,他越来越欣赏她。

  月到中天。

  杜叔伦被细微断续的呼喊声扰醒。

  不是郑宽,他睡得香甜,还打呼流涎。

  那--是如霜?

  走到花厅,他蹲下身将低低啜泣的如霜抱起。

  「爹,不要丢下霜儿--我一个人好害怕--危险!快跑--呜--」

  做噩梦?

  「我在这儿,霜儿别怕。」他将如霜拥在胸前,轻柔呵护。

  「不要离开我--」寤寐中的如霜,将杜叔伦化身的父亲紧紧抱住。

  「好,不离开你。」把她放在床上,杜叔伦替她盖好被。

  「不要走!爹!」她揪住杜叔伦的衣襟,不让他离去。

  他急忙用双掌撑住身子,苦笑道: 「如霜,你可知晓刚才我差点吻到你?」

  这惹人怜惜的哀伤脸蛋--

  将如霜的手反握住,杜叔伦在她耳畔低语:「别怕,安心地睡,我会一直陪伴你。」

  渐渐地,如霜的眉头舒展,她不再哭泣呓语,恬静地进入梦乡。

  ****

  她如何睡到床上去的?如霜整个上午脑子里都充斥着这个问题。

  梦游?不可能,从小到大不曾听爹娘提过。

  「啊!」马车经过一个大窟窿,差点把她震落。

  「抓好,如霜。这段路碎石多,颠簸得很,小心掉下去。」郑宽提醒如霜,她今天有些神不守舍。

  「郑宽,你半夜有醒来吗?」

  「没有,我一觉到天亮。有事?」

  如霜摇头。

  那就是三爷了。他何故抱她上床?她有无做出奇怪的举动?

  如霜苦恼地思索。

  「啊--」她感觉自己被抛离座位,腾空飞起,止不住势地朝地面跌去。

  「如霜!」郑宽急忙煞住马车,跳车观察如霜伤势。

  「发生什么事?」车内的杜叔伦听到声响,也下车一探究竟。

  「噢--」如霜低呼。

  「三爷,是我不对,转弯时车速太快,没考虑到如霜,让她摔下车。」郑宽扶起如霜, 「要不要紧?走路会痛吗?」

  看着他的举动,杜叔伦半眯着眼冷静自持。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三爷,不关郑宽的事。」如霜扶着腰吃力地说。

  三爷生气了,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但她从他的神情知道,他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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