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扰攒着浓眉,语调冰寒沁心,“如果这是你自以为幽默式的挑衅,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欣赏,你最好收敛点。”
“收敛?\"郑瑞刚嗤之以鼻地干笑几声,“这应该是我来奉劝告诫你的吧!你不知道你自由逍遥过了头,这段日子组织内部早已风云变色了。你以为你还是个当红炸子鸡吗?哼!\"连老天爷都帮他朝首席杀手宝座迈进,段默的现身,这消息尚未传到刘振武那儿,便让他顺利地及时拦截。
“你在恫吓我?为什么?\"段默不明白地问道。
“因为你风光太久,锋头太健,而我想是你该退位的时候了。”
“你奢望了很久了吧?”
“从我正式成为组织里的杀手那一刻起。”
段默失笑地摇起头来,笑里蕴含了对他的怜悯及悲哀。
“你笑什么?\"他视这为一种羞辱。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迷梦?\"
“与你无关!\"郑瑞刚指着他说道:“像你这种老是高高在上,受弟兄们崇仰的人,怎能了解无名小卒的不甘心和无奈?\"
“兄弟,你别忽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段默语重心长地说。他所偿付的代价实非一般人可以体会其中悲苦。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打退堂鼓了吗?\"他仰天长笑,“你别天真了。”
“那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我们该回总部了吧!”既然拉不动这固执的家伙,那就只好任他自己去经历了。毕竟,想在一时半刻里消泯一个人长久以来的目标,压根是天方夜谭。
“回去?\"郑瑞刚极夸张地连泪水都欲狂笑到跌出眼眶了,“你要回去了,那我还混什么?\"
“老大还不知道这整件事吧?\"段默几乎可以肯定他在玩把戏,而且是绝绝对对地要将自己铲除。
“你只猜对二分之—。”郑瑞刚从怀间缓缓取出手枪,“老大知道这件事,但是改编过后的版本。老大对你原本牢靠的信任,随着你的失踪而慢慢分崩离析。”他将准心精确地瞄向手无寸铁的段默。
“你真以为双手遮天,就能够改朝换代?\"他丝毫没有波动。
“依照目前情势来看,你不得不承认事情就是如此容易。”他得意洋洋地说。
“我是担心你没那么大的头壳,却非要戴那么大的帽子,当心遮蔽了双眼,反而会把未来摔得稀烂!\"段默现在倒不是太顾虑自身安危,他较忧惧的是后方屋子里的人遭受无辜波及,子弹可是不认亲戚的。
“我不需要你施舍慈悲。废话少说,你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还是要做个活动枪靶来让我试试枪法的命中率?\"郑瑞刚爱死威协一个高手的快感。
“你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开枪?\"
“我还得感谢你选个这么隐密的牧场落脚,让我方便动手!”
语毕,郑瑞刚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颗颗夺命的子弹,迅疾似光速地扫掠过灵捷中的段默的身畔!郑瑞刚疯了似地停不下枪,一心置他于死地。段默躲进—排矮排里掩护自己。
“段默!你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挟着咆哮,他同时朝天空虚发两枪。
这番格外惹人心惊的骚动,惊扰了屋里的人。温馥萱仿佛听见段默的名字,于是率先不放心地冲了出来。
段默大惊失色地罔顾自身性命,不假思索地便弹跳起身地向她吼道:“馥萱,危险!快进去!\"
郑瑞刚眼明手快地又对他连续开了几枪。
虽然段默皆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但教温馥萱却心脏衰竭地狂声尖叫!她完全无措得不晓得如何反应。
屋里其余人全都闻声赶出来。撞见此景,温胤宁的血液冻凝住了!
段默咬牙狂奔向她,然而郑瑞刚的子弹却更抢先一步射中她!扫除障碍也是他身为杀手的任务规则之一。
撕裂心扉的剧疼让温馥萱痛绝哀号地不支倒地!
恍若电影画面放慢般,段默皆目欲裂地狂啸,“馥萱!不!\"他的脚步像是生了根似地动弹不得了。
温胤宁在亲睹鲜血从妹妹身上的弹孔激喷而泄时,几乎无力负荷地崩溃了。
“馥萱!”温胤宁蹒跚地冲向已卧地的她,“馥萱,你不要吓哥哥!你……你醒醒呀!\"双手沾染满浓赤艳血的他,禁不住的震颤。
程叔错愕之余,仍强自镇静地趋前去察看温馥萱的伤势。然而,看见自己所挚爱的亲人的浓血,他也方寸失措得连止血的程序都凌乱得没有章法。
段默像头被激怒的雄狮,他愤火澎湃地往郑瑞刚飞扑而去。恰巧郑瑞刚的子弹用尽了。搏击技巧顶尖的段默,很快便将郑瑞刚手里的枪抛得远远的!
郑瑞刚当然不服输,他像蛮牛般地胡捶猛攻,但他的三脚猫功夫压根撑不住场面,不消一招半式便让段默制伏了。段默忿恨地连迭狠捶着他,无情的硬拳条得郑瑞刚简直欲吐血了。
“程叔!快去打——一九!”温胤宁慌忙地喊道。
程叔即刻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内拨电话。
“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花颜儿咬牙切齿地低语。继之,她真气一提,便从拽间抛射出两道刺目光束。
已被揍得七晕八素的郑瑞刚,霍地被股莫名的力量抓提到半空,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悬宕于空中时,他连惊惶失措的机会都没有,便又迅速地转起三百六十度的圈圈。接着,在他就要大吐狂吐之际,另一波力量又将他狠狠地甩向远处的高挺树木的粗杆上。
段默让这诡谲至极的景况给弄得瞠目结舌,但,负伤的温馥萱却教他无暇去细究这奇异的景象。
“馥萱……”他欲探看已呈昏厥状态的她。
但,温胤宁酷厉地驱赶他,“不许碰她!\"
“可是……”她血色尽褪的枯萎容颜使他心碎。
“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要是馥萱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要你偿命!\"温胤宁青筋暴现地怒吼道。
段默被巨涛般悲痛淹漫了心房,抡紧的拳头显露着他压抑的忿恨,对郑瑞刚也对自己!
救护车载走所有的人,独剩段默及空气里的哀戚!
听着渐远渐微的鸣笛声,他哀悒地喃语,“馥萱,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别让我遗憾终生。”
他软弱地瘫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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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沙漏仿佛被塞滞了。
手术室外的每个人正承受最艰苦的折磨。
新月高挂。
那扉紧闭的玻璃门依然毫无开启的迹象。
“程叔,我记得你上回帮段默取弹头的时候,并没有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现在馥萱会弄到这样久呢?\"花颜儿忧心忡忡地询问着。这种等待的盲目焦急,真是扰得人心涩难受!
“他们的情况大不相同,段默很幸运地伤口并不很深,所以我还有能力为他取出弹头,可是馥萱恐怕就没有那么乐观了。”程叔神色黯淡地愁叹道。
“怎么会这样呢?\"花颜儿不禁泪眼婆娑了,“她是那么单纯善良,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心烦意乱的温胤宁,愤怒地直捶着墙壁,“为什么?当初我若是不妥协,今天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他额抵着墙面,其冰冷竟教他寒彻肺腑!
花颜儿哽咽地攀抓着他颤抖的臂肘,“胤宁,这一切我也有脱不了干系的责任。”她泪水蓄积过丰地坠落而下。
“胤宁,程叔也错了!\"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温胤宁的心此刻已摇摇欲坠地似濒临悬崖峭壁,“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再度尝到丧亲的哀绝苦痛,那种失去的滋味真的会撕裂我!\"
囤积悲怆的心灵,一触即发地不可收拾了,他极需倚靠地埋首进花颜儿柔软的颈窝里。
花颜儿引着他缓缓坐了下来。“馥萱吉人天相,她会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的。”她轻轻地环拥他,却强烈感应到他的颤动。
“我好怕历史重演!\"温胤宁湿润的眼眶,掉落两颗沉甸的泪珠。
“不会,不会的。”花颜儿柔声地给予他暖暖的抚慰。
同样经历过温胤宁的伤痛的程叔,不禁在心中默祈着,“老爷,夫人,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馥萱!\"
漫漫迢迢的等候之后,手术终于告—段落。
医生在众人殷切的拉址下,清楚地开始解释伤患的状况,“子弹贯穿伤者的腹腔,最后卡在尾脊椎。虽然子弹已经顺利取出,但后遗是痊愈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七十。”
“医生,你的意思是……”温胤宁紧张不已。
“若复健情况良好,还不至于下半辈子与轮椅为伍。”宣布完毕,医生便偕同护士离去。
随后,温馥萱被推出手术室。—伙人紧紧跟着。她的脸色依旧憔悴。
医护人员希望病人不要受干扰,但温胤宁却固执地坚持守候妹妹,毕竟也不能不通人情,所以医护人员特别通融他。花颜儿和程频则离开为他去买些吃的,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