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住手!”程愿水轻声的说。现在的她想远离这一切,远离所有姓古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必须没有负担的离开,她还欠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安全,欠古老那没完没了的债,只要明天那个老躲在暗处的鼠辈落在她手中,她就自由了!她深呼一口气。她的孩子没有父亲也一样能得到幸福,至少他还拥有母亲啊!她和肚里的孩子可以相依为命。程愿水又不自觉抚摸着婴孩栖息的平坦小腹。
“这些不重要,明天才是最重要的。文森,我要和你谈明天的事情,我在会议室里等你,至于你们要打多久,随便你们!”程愿水的声音沉重、伤感而且清晰冷静的响起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两个正在扭打的男人也停止了打斗,老李连忙把两人都扶了起来。
“夫人的样子有点奇怪。”老李担忧的呢喃。
“我不跟你死缠烂打,你这样对待程这么好的女孩,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文森抹抹嘴角的血,恨恨的对同样带着伤势的古汉泽说。
他冲出了书房,追着程愿水的背影。
“先生,你不要紧吧?”
老李看见古汉泽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抓耙着头发,而他的嘴角还缓缓地淌着血,老李连忙用面纸拭去。
“先生,也许你会怪我多嘴,可是你今天真的是太伤夫人的心了。夫人最后的那个表情啊,好像放弃了一切似的,令人看了不忍心啊!”老李一边轻轻为古汉泽料理伤势,一边委婉的说着。
古汉泽粗鲁地推开老李,粗声的说:“你走开,我想静一静。”皮椅一转,背对老李,下了个绝不含糊的逐客令。
老李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关上房门走出房间。
书房又再度恢复黑暗,古汉泽又把自己关在漆黑的书房里。
夜无声的静止着,属于黑暗的酵素也开始浮起腐败的泡泡。
第九章
东绅集团的股东大会就在五星级饭店议事厅召开,会议场内外部是黑衣墨镜的剽悍男子。腰间鼓鼓的,似乎拥有强大火力的保镖则是到处打量着,惟恐稍有闪失,发生任何意外。
所有人员都在引颈企盼,因为了解东绅集团权力运作的人都明白,东老二是否能将古老的权力推翻,全决定于古老是否能“引清兵入关”——古汉泽的支持与否决定了东绅下一任董事长人选。
各路人马杂沓,却暗暗自成系统。虽然会场文静无事,但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和平只是激烈风雨前的平静。
在饭店大厅前埋伏的田岛则露出满足的微笑,这是属于行刑前的微笑;当然,田岛脸上的不是受刑者的无奈笑容,他的笑容充满了刽子手行刑前既促狎又残忍的优越。
对于这一刻,田岛已经迫不及待了。程愿水走了这个险步,让古汉泽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下,他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田岛几乎想大笑三声。东老二的一半悬金已经汇到他在瑞士的户头,今天结束,就可以论功行赏了。
田岛调整一下狙击角度。从这个角度看来,进入会议厅的唯一电梯入口已经被他锁住,只要任何人一进入狙击范围,绝对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不会错失机会,近身刺杀当然是最稳当的作法。
这一向是田岛无法放弃的乐趣,看着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放大僵硬,看着血液从伤口向外强而有力的喷出,田岛已经感到自己呼吸局促起来。
他瞄了一下手表,环顾了这个饭店对面的小角落,对于自己能占得头筹,完全掌握这个会议厅的罩门,不禁得意了起来……
饭店前突然一阵骚动,田岛欣喜的露出猎人嗜血的狞笑。是时候了!他等太久了!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田岛伸展了双手,交握得吱嘎作响,他迫不及待地从望远镜里看到他日夜镇定的身影。
果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就是程愿水那群工作人员,他都看腻了,他们谨守着所有专业步骤,六个人三百六十度的扫瞄,他屏息的等待上场的时机。接着,文森进来了,程愿水依旧白衣飘飘,随着程愿水身后就是正主儿了。
镜头中的古汉泽,看起来阴郁又莫测高深,十足的令人痛恨,田岛咬牙切齿的吐了一口红红的槟榔汁。
是时候了,是送古汉泽上西天的时候了!田岛从容地排开人群向前走去,望远镜随手丢在地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三节枪管,一连前进一连组合这个有强大火力的组合狙击枪。田岛的行动实在太过沉稳迅速,以致于所有胸前戴着识别卡的专业人员全都没有察觉,大家的目光朝向远方,没人料到刺杀者会有胆量采取逃脱难度最高的近距离暗杀行动。
田岛微笑着,他穿梭在人群中,越过一个又一个,丝毫没有和任何人碰触,手上长长的枪管微微下垂,就好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样的自然,没人多看他一眼。
田岛在瞬间就已经来到距离古汉泽他们三个身长的距离,田岛的呼吸更加沉重,他喘着气,手上的狙击手枪瞬地抬了起来,左手扶着枪管,右手扣着板机,田岛稍一俯身,精准地瞄准目标,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已经挂在脸上。
没有任何迟疑的对准古汉泽的心脏,这样顺利得让他有些吃惊,扣下扳机后,田岛才了解为何一切如此容易,原本得意的脸上只剩下扭曲的、可怕的震怒,张开的嘴巴中怒吼着最不干净的语言。
即使田岛用的是消音武器,仍然引起一片哗然,因为程愿水忽然往古汉泽身上推扑上去,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程愿水的胸前一下子就染了血红,这一击非同小可,近距离的重武器暗杀,连最坚固的防弹衣都保护不了,子弹的冲力硬生生把挡在古汉泽侧前方的程愿水弹往后飞了起来,然后才重重跌摔……
— — —
古汉泽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声响,程愿水突然不再前进,反而往他身上推来,然后,两人被一股强劲冲力往后带……程愿水呢?古汉泽连忙找她,只见会场上所有的人都嘶声大吼着,所有的人全都慌乱地跑着,而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蜷缩的白色人体。
古汉泽一下子全明白了,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试着张开嘴巴,想呼喊程愿水的名字,却发现喉间仿佛梗着鱼刺,连哼啊都发不出声来。
他无声地呼唤着、用力的呼唤着,却始终都没发出声音,古汉泽发现自己所有的猜疑、自尊和气愤全不见了,只剩下最最卑微的乞求。
连忙捉住一个走过身旁的工作者:“救护车!快!快!快!”古汉泽紧紧地捉住那人的手,握得那个人大声喊痛,他才下意识的放手。。
监督着那人打紧急电话呼叫救护车的同时,古汉泽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看着程愿水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心中焦急如焚,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恐惧地往她走去。
而咫尺之间,却像是海角天涯。
“愿水……”他跪在她的身旁急忙地呼喊着她,担心她受伤的情况。
程愿水仍然动也不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最不祥的念头闪过眼前,古汉泽不安地想甩开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试着把程愿水俯地的身子转过来,拉着她毫无生气的身子:心里的忧虑却更加沉重,因为她的身体简直没有一点温度,冷得怕人。
他屏着气,睁大眼睛,把程愿水抱进自己的怀里。程愿水一被翻转过来,正面的碗大伤口还直涌着鲜红的血液,程愿水的衣服已被染成血衣。古汉泽连忙拍打着脸色雪白泛青的她,他眼前的程愿水好像只剩下破碎的躯壳,他感觉程愿水正离开他。他感觉到她的消失,不由得陷入了恐慌。
“你不要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他狂喊着,双手无助地按住她血盆似的伤口,想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可是鲜血却不听使唤地大量往外流出,地上全是浓稠的血液,连他跪着的双脚都可以感受到湿黏。
“求求你!”古汉泽沾满血的双手试着抬起程愿水的下巴,想和以往一样和她对话,却把她异常苍白的脸蛋染得全是可怕的血红。
他哀求着,用力搓揉着程愿水的双手、身体,想让她恢复一些温度。
“求求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他不断地呢喃着,反覆说着自责的话,可是程愿水的体温仍然没有回升,也完全没有一点清醒的征兆,而她胸前的伤口仍然鲜红,怵目惊心。
“愿水,不准离开我!”古汉泽悲痛地哭喊出声,他紧抱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当文森立刻依循昨晚和程愿水设计好的路线,果然如愿地逮住可恶的田岛,再赶紧回头查看程愿水的伤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画面,他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