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子一踩油门上路--
「小湄湄--咦,小湄湄呢?」章朗健一张酷脸笑开,才急着找人撒娇,可扑了个空,后座只有他一人。「王伯,你把小湄湄藏到哪里去了?」
「大小姐临时打手机要我自己来接你,她说她突然有急事要出国,已经赶上飞机了。」熟练打着方向盘。「她要我告诉你,今天行程已经结束了,你不必为她等门,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办完事回去。明天,公司会另派一个公关助理来帮忙代几天的班。」
「喔……」这意思是说,石品湄今晚不会到大厦来找他就对了?
难掩失望之情,章朗健一回到家后往床上一趴--如果现在有部相机或摄影机对准,肯定能拍下他异于平常的落落寡欢神态。
明知佳人今夜不会归来,但章朗健仍一夜无眠等着佳人夜归。哪知道一秒一分一小时过去了,石品湄果真音杳全无,他这才明白王伯口中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办完事回去」,指的可不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甚至是上把个月的分离?!
厚,别自己吓自己了!小湄湄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待办,要不然不会这么匆忙到没跟他讲一声就出国去了,没关系,他可以很优雅、很有耐性、很乖巧、很安静地等着她回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当一天一夜过去,两天两夜过去,三天三夜--
「这个号码目前暂时无法接听,如要留言请在哔一声后开始--」
哔!
「小湄湄妳在哪里?」什么优雅、耐性、乖巧、安静引统统去死啦!章朗健受够这种被人「始乱终弃」的感觉,躲在个人走秀休息室里,抱着手机情话绵绵,看傻了代班女助理的眼。
「小强很想很想妳耶……什么鸟事要丢下我不管啊?快快回来吧……」
第十章
手机留言不止这一通。
哔!
「小湄湄,这几天都没看见妳,却好象是过了好几年那么久哩!说,妳还要我等多久,事情还没办完吗?」
哔!
「小湄湄!妳再不出现,我……我就要生气给妳看,要哭给妳看了!」
哔!
「小湄湄,望君早归啊……呜呜呜呜……」
哔!
「小湄湄,妳会不会变心啊?呜呜呜……那我就要学连续剧那个望夫--不不,是望妻崖,变成台北街头巷尾的孤独老人了……」
哔--
真是……一通通的手机语音信箱留言,全都是这种恳求、撒娇、威胁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石品湄一把留言打开扩音播放,就听得又尴尬又……沾沾自喜。
芳心悸动着,那是一种纯粹的、女性的骄傲虚荣。从小到大,不曾有异性对她这么又纠缠又关怀,而且这么紧张她。
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手指下意识按下重复键--
哔--「小湄湄……」坐在饭店高级套房的客厅沙发上,石品湄神色明明已经很疲倦了,但是仍然舍不得休息,只想这么静静聆听这些宛如精神粮食的宇字句句。'
「品湄?」一名金发俊挺的外国男人走进客厅。「妳在听些什么?」一开口,略带洋腔的中文流利无比。
石品湄立即切掉讯号,她并不想跟任何人「分享」这些留言内容,不论是男人或女人--或已经成为她的家人的人都一样。
「没事,里奇先生。」摆摆手,她往前方的落地玻璃长窗望去,只需要微微低俯下一个角度,香港不夜的闪烁灯景便尽入眼底。
是的,没错,这三天三夜,她就是在坐飞机,从台湾坐到拉斯维加斯,再从拉斯维加斯坐到香港来了。
因为--「锵锵」!一名性感艳妇从更衣室里娉婷走了出来,一身火红转一圈,金发男人立即笑瞇瞇地上前跟佳人亲热。
「喔!sweet heart!妳穿什么都这么美丽。」
「呵呵,那是当然……来,亲一个。」钱清美--或者说是已经冠上夫姓为清美?里奇,也不管还有人在场--尤其是那人还是她成年的女儿,照样「亲亲、啾啾、啵啵啵啵」个不停。
石品湄微微一笑,欣赏着这对颇有年纪差距的超龄情侣,老妻少夫配。
没错,这位里奇先生--也就是钱清美现在再嫁的老公,他是只虚长石品湄几岁的年轻继父。
他还有另外一个特别的身分,就是目前全球最顶尖、走红的首席男模,而且并不属于任何经纪公司,只接自己有兴趣的case,一年难得走几回秀,却场场都是惊人天价,人人都得捧着巨额支票来求他出场。
石品湄虽然以前就在电话里听着钱清美说着阿Tom长阿Tom短的,但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位阿Tom先生来头居然这么大,还爱钱清美爱到求婚的地步。所以,日前他们紧急把石品湄call in到拉斯维加斯,就是因为钱清美希望唯一的女儿可以见证她这场梅开二度的婚礼。
尽管不亲密,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母亲,石品湄一接到这通紧急来电,哪有不赶过来的道理?因为所以这般,这也就是石品湄数天来临时旷职的原因。
章朗健在她不在的时候,不晓得有没有乖乖按进度上工呢?打电话回去询问那个代班女助理,回报说他是有准时上工没错,但是看起来心情欠佳,不但不和别人哈啦,连开朗的笑容都没了,休息的时候总是抱着手机猛打电话留言。
她则是在这端微笑着聆听这一通通的留言,自己却是一通也不敢回call,因为她害怕自己一开始跟他对话,就会不顾一切地跳上最近一班航机回台。
古人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已经足足七十二个小时没看见那张爱笑又爱闹的俊脸,却觉得漫长如七十二个年头。
拉斯维加斯的婚礼一切从简,但石品湄却是充份见证到母亲为爱安定下来的满足感,她是那么娇羞地依偎在里奇先生身边,小鸟依人。
婚礼从容快速,十分钟就完成了,相当有效率,石品湄看着那对刚出炉的新人,眨眼一个恍惚,竟把钱清美及里奇先生看成自己和章朗健,那身美丽的白纱是穿在自己的身上--
「女儿?」一回神,钱清美正在叫唤着自己。「真难得,妳在发呆啊?要准备到楼下去吃饭喽。」
人逢喜事精神爽,拍拍女儿的肩膀示意,钱清美笑得嫣红动人,阿Tom也用友善的眼神看着自己……显然这位新科老爸亦得心应手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那她呢?「好。」石品湄应了一声。
这家「九凤酒店」的饮茶是二十四小时经营,口味道地,再加上住房水准一流,难怪决定飞到香港来度蜜月的里奇夫妻会落脚于此。
不过,如果是她和章朗健要度蜜月的话,她倒是希望去比较安静、风景优美的地方,日本的北海道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地点……思及此,她突然脱口而出:「妈,你们下次回台湾时,我介绍个人给您认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兴起将章朗健介绍给母亲的念头。而且她有预感,章朗健与钱清美应该会相处得很好。
「哦?」钱清美眼睛眨眨,兴致来了。「好女儿,是男的吗?」或许是要补偿她这些年来未善尽的母职,这回的相聚,她总是缠在女儿身边嘘寒问暖,这也是石品湄一时无法走得开的原因之一,而这也常常让阿Tom吃醋。
「是男的。」石品湄承认道。「是我……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男朋友哦?」钱清美喜孜孜地猜测着,还想多追问什么,却被一个动作搂住的阿Tom给中途打断。
「该下去吃东西了。」阿Tom和颜悦色地提醒道。
石品湄识趣地站起来,不敢再占去母亲的注意力。三人便在一阵说说笑笑中离开套房。
可才走到电梯间--
「哎哟,我突然想上个洗手间……不行,我再回房里去一趟好了。」钱清美说着便扭身要走回套房。
「妈,电梯--」锵,灯亮门开启。「已经来了。」石品湄徒劳无功往那扭身往回走的身影说道。
「没关系,妳和阿Tom先下去好了。」蹬蹬蹬蹬,高跟鞋踏声远去。
「妳会反对我和清美在一起吗?」趁着电梯门合起,窄小的空间没有其它人,适合密谈,阿Tom很是温和客气询问。「我看妳都不说话,不怎么笑……别担心,清美和我结婚后依然是妳的妈妈呀,我不会抢走她的。」他慎重地承诺。
「我倒不担心这点。」石品湄相当意外他的顾虑。「我已经在年满二十岁后,就不需要监护人代理同意任何事与拥有投票权,换句话说,我不必再麻烦父亲或母亲替我做任何事。我的父亲早已经过世,我的母亲在与你两情相悦下结婚,想必她已经做好与你未来共度不可数的每一日的准备--基于以上种种原因,我不会认为你是抢走了母亲,反而得感谢你能好好照顾母亲。麻烦你了。」边说还真的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