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尊重一个玩弄我的男人?!我没到厨房拿菜刀砍他就已经够有风度了,难道还要我笑着谢谢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吗?我又不是心胸宽大的人,为难不了自己做出那种神圣的行为,我最低的容忍底限就是和他同样存活在地球上,连见面这种事我都不屑!我恨死他了--」
聂日晴还有好多好多的抱怨想要吼出来,用尽力气地吼出来,可是她的声音哽住了,全挤在喉头,只剩下沙哑而无力的呜咽,从她捂嘴的指缝里泄出来。
她还没说完,还没骂完,还要指着毅恩数落很多很多的埋怨,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怨他竟然不要她了,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平静,她又不强求他爱她,感情是两情相悦的,她不会成为傻傻等待的那方,人又不是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她会过得很好,过得比失去他之前还要更好……
聂日晴,说呀!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呀!让他知道妳有多愤怒,让他清楚妳的决心有多坚决!
「呜……」她还是没办法开口,只能可怜兮兮蹲坐着,抱紧膝盖闷声哭了出来。
聂家人的反应由错愕变成震惊,再由震惊变成了同仇敌忾。
「原来就是他伤害小晴的!」聂爸爸用力拍桌而起,手里敌人进贡的汉堡也立刻丢在桌上。
「可恶!欺负我们聂家的人!把他赶出去!」聂小弟也跟随一家之主的举动,拒食卖姊求荣得来的早餐,管毅恩听不听得懂中文,劈哩啪啦就是一阵乱骂。
「妳怎么都不告诉我们?!自己一个人在承受这些……」聂妈妈看女儿的模样,心疼得紧。她只知道女儿从国外回来心情一直不好,不敢问的理由是就算问了聂日晴也不会告诉他们。聂妈妈抱住她,让她趴着她哭。「要是妈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踏进我们家门一步……你们两个男人还看什么看,快把他轰出去!」
一声令下,毅恩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原本要冲到聂日晴身边询问她为什么哭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他被聂家一老一小的男人捉住,一早特地买来孝敬聂家人的所有早点被塞回他双手中,连人带餐地推出聂家大门。
砰!重重的摔上铁门,让毅恩终于明了,他被这一家人视为拒绝往来户。
原因呢?八成和聂日晴哭泣脱离不了关系,他也只能等会拿着录音笔,找个翻译替他弄清楚自己被轰出聂家的始末。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知道是乔。
「你到台湾了?」
「正确来说,我到公司了。」乔打了个大呵欠,这一、两天根本没办法睡,才到加拿大就被急电召回,慌张将加拿大的事情交代处理好,不敢多延迟,又跳上飞机快递回台湾,真累。「你人呢?」
「我到桑家吃早餐。」
「噢?」乔在手机另一端挑起眉。「你怎么这么厉害?又和桑和好如初了?」
「没有,我又被轰出来了。」这句话才是重点。
「老实说,我不意外。」
「你回来了正好,跟我一起听听看我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赶出她家的。」
「噢?」
「我录了音。」他也该知道自己从一开始被聂家人欢迎到现在被嫌恶的真正理由。
「太好了,我想听、我想听!」乔很兴奋,当然不是想陪着毅恩一块烦恼,他只是想凑热闹罢了。
「我现在就回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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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尊重一个玩弄我的男人?!我没到厨房拿菜刀砍他就已经够有风度了,难道还要我笑着谢谢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吗?我又不是心胸宽大的人,为难不了自己做出那种神圣的行为,我最低的容忍底限就是和他同样存活在地球上,连见面这种事我都不屑!我恨死他了……」
毅恩反反复覆听着,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听,他根本就不明了含意,若不是乔翻译,说不定他还以为聂日晴在和她的家人斗嘴。
他可以不懂她的语言,但是他无法不懂她的哽咽。
她的声音在发抖,用他从来没看过的怯懦抱着双膝哭泣。
「乔,我是不是真的是个混蛋?」
「你怀疑吗?」乔反问。
毅恩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完全不曾怀疑这个事实,连他都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
他摇头,不否认自己的默认。
「如果我现在向桑求婚,她会点头吗?」毅恩提出疑问。
「违背你自己说过不再结婚的誓言?」乔是不相信毅恩有办法扭转自己的想法,他当然知道毅恩只是在「假设」。
毅恩明显停顿了一下。「如果是的话?」
「我不是她,不做猜测性的答案让你幻灭。」言下之意若他是聂日晴,他绝对不会给毅恩第二次机会,开玩笑,被蛇咬过一次就够痛了,还要再伸出没被咬的左脚让人再咬一次,又不是白痴!
「你不觉得同居一样可以维系爱情吗?婚姻根本就只是一种让彼此都麻烦的累赘……」
「真不公平,你结过婚,所以才能做比较,桑又没有,不然你等她也在一段婚姻里受过伤之后,再回头来和你这个怨夫做一对只要爱情不要婚姻的情人,我相信她可能会认同你的想法吧。」
毅恩皱着眉,心里浮现聂日晴为另一个男人披婚纱的模样,没来由的厌恶……厌恶?他不是曾经想找最适合当丈夫的杰森给她,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不舒坦?
我不要她嫁别人!
可是你把她推给杰森!
我只是想要她得到幸福!
那你现在不是正做着让她不幸福的事吗?
毅恩天人交战地挣扎,心里矛盾的两个念头起了冲突。
他拧紧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两者上头找到平衡点,不准她被别的男人独占,又明白自己给不起她想要的;想要放手让她去寻找更适合的男人,现在却做着反其道而行的举动,缠着她、赖着她、想着她,甚至爱着她……
「你也不用这么挣扎,如果你想要拥有她,就重新将她追回来,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要有再进一次婚姻坟墓的心理准备。如果你还是三心两意,完全无法苟同桑的要求,或是克服不了自己的障碍,那就不要拉着桑陪你玩这种周而复始却不会有进展的游戏,你可以好好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乔看着朋友兼上司定不出自己的囹圄,像头困兽,说不想同情他也很难,有些事,旁观者用最单纯的眼光在看待,所以能得到最单纯的解决方法,换做当事者,思考的模式总是复杂许多。
「但我说一句公道话,桑又不是你的前妻,你的过去干她屁事?她为什么要为了她没参与过的往事付出代价?伤害你的人是桑吗?你的前妻得到你所有的财产,桑呢?她得到的,只是你破碎残缺的感情。」
乔替两人各倒了杯酒,交到他手里,杯缘敲出清脆的玻璃声。
「毅恩,桑只配得到这些吗?」
当然不!
桑是个美好的女孩,她聪明漂亮、认真果敢,对待爱情,忠诚得令他自豪,她一旦认定了你,就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可以将你放在她世界中的首位,能获得她的爱情,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臣服,她有权得到与她付出的爱情等值的收获。
毅恩仰头饮尽琥珀色的酒。「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
「考虑放手还是考虑追回她?」乔想问仔细。
毅恩本来面无表情在斟酒,脸部线条却越来越放松,不给答案,只是朝乔敬了酒。「干杯。」
乔太明了毅恩这种笑容,话不用挑明说,兄弟心照不宣。
毅恩心里清楚,如果他没有经历前一段失败的婚姻,他是渴望能拥有聂日晴,渴望她成为他的妻。
他到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仗恃着她对他的爱,以为她永远也不可能离开他,任凭他提出的要求多么不公平、任凭他介绍多少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她都会愿意为他一个人停留。
但是他错了,所以在聂日晴决然转身离开,他才会慌了手脚,混乱到无心于任何事上,他以为聂日晴爱他的程度远远超过他,骄傲着自己是个被爱多过于爱人的人,然而这一切根本只是假象,他踏上了台湾这块土地之后,他终于必须承认这些--
他爱她的程度,超过他的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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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日晴在家里待得很不自在。
打从家人知道她在感情上受创,每个人对她说话无不小心翼翼,别扭得彷佛只要说错话就会刺伤她一样,八成是她那时哭的样子吓到他们了。
「妈,我到街上去逛一逛。」她决定让自己也让家人好好喘口气。
在厨房的聂妈妈闻言赶忙放下手里正在削皮的胡萝卜,连手也来不及擦干净就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