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孽君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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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听刘二说你现在跟着六爷,你还适应吧?”

  “一样是服侍人,又有何适应不适应?”他们不清楚她的下场,她可不。

  事情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这一切是照着牧人里的指示,他要她进到宫里,她便进来了,虽然出乎意料地成了六爷身旁的人,然而她不会忘记的一点,那就是她应尽的本分。

  打从跟随牧人里而行,她就有为他卖命的打算,她必须静静等待他的安排,少惹是非。

  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她仍是无解。

  不过这些人似乎存心找她麻烦,他们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本领,竟然可以在进宫第六晚便能服侍六皇子,想必她有什么管道或手段。

  他们全都猜错了。

  她不会想要飞黄腾达,若这是他们的打算,那她只能说他们打错如意算盘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能在六爷手边办事,地位就是不一样。”他眼中载满了憧憬,多想取而代之!

  “对我来说并没有不同。”她眸光一闪。

  太贪婪了。

  如果这就是人的本性,那么人性至今她还真是看透了,攀炎附贵,阿谀谄媚,这就是人们汲汲营营的一切?

  “阿离,你别装傻了,我就不相信……”

  “我想,我该当差了,你不也是?”她睨着他,打定主意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谈话,“我记得咱们是不该懈怠的。”

  “你……”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算了,我先走了,你可别忘了我今儿个来找过你,别忘了我吴坚啊!”说着,人便往屋外走去。

  原来他叫吴坚。孟离霜小脸上掠过一丝疲累。

  “你还真是不懂得所谓的做人情唉!”

  她一回首便迎上不知已偷听了多久的宸炘,她恭敬地欲向他行礼,“六爷。”

  “毋须多礼,显得多生疏啊。”摆摆手,要她别在意那些无聊的礼数。

  孟离霜也只好照做,安分地站在一旁。

  宸炘睇了她一眼,真不明白她这样规规矩矩是为了什么?

  他可是堂堂六皇子,她没必要这么疏离吧?老是躲得他远远的,仿佛要他不注意她的存在。

  多少人得到这种机会不早巴过来了,岂会如此避嫌?难不成这正是她引人注目的手段吗?

  唔!如果是,她倒表现得很成功,让他毫无所觉,以为是她天性淡然。

  只希望他并没有想错,这项诱人的气质要是施展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成果想见不凡。

  那双丹凤眼微眯,瞧她瞧出了趣味,他勾起唇瓣,“上次要你办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六爷请说。”

  “我相信一点困难也没有,至少对你而言……”

  真喜欢吊人胃口。她依然静默。

  “持灯,今夜就由你来吧。”

  “六爷只是要奴才持灯?”

  她不笨。“是“只”要你持灯,但是,既然任务这么简单,对象当然可不能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说是不?”

  她没有答话,倒是颈背的寒毛全随他温和的话语而直立。

  “我安排了御书斋今夜由你持灯,该到的时刻,你可别来迟了呀!”

  为王持灯?这下子他在想着什么,她可是完全摸不着头绪了。

  ┈┈→┈┈→

  御书斋

  炮火摇曳,檀香的余烟缭饶,缓慢地蒸腾而上,在空气中散逸。

  孟离霜在烛台之后默默地望着正专注批阅奏摺的路继尧。

  她将视线落到一旁处理过及待开的奏摺,这才知那内有如此繁忙的事务需要处理,然而,批阅奏摺过程中却不见他皱过一次眉,专注而冷静。

  她不知道自己在桌前待了多久,直到他一个伸展的动作,悄悄地,她的眸子睐上了那张侧颜。

  她不觉忆及那晚,他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那时他脸上的孤冷所为何来?

  明知道她不该想了解太多,又为何她总是会教他身上那股阴鸷冷凝的气息所吸引,想挖掘出埋藏在冷漠底下的过去?

  定是宫中生活太平静,才会导致她胡思乱想。

  他在奏摺上挥毫写下批示,然后搁下笔,他的大掌探向颈后,揉着疲疼之处,“一刻钟后唤醒我。”

  接着他起身走进内室,在内室的椅榻上躺卧,霎时间,她深觉他浑身的霸气似乎全然消逸,此刻,他不再像个王,倒像一个平凡人。

  缓缓收回视线,她看向尚未合上的奏摺,纸上飞扬的字勾住她的目光,她不由得欣赏起那刚毅中带着飘逸的字迹。

  忘了自己看了多久,更忘了他方才的吩咐,她一径地沉浸于鉴赏中。

  父亲尚未病逝之前也是个文人,只不过科举的弊端使父亲的寒窗苦读全然无用,成了旁人口中“百无一用是书生”,最后抑郁而终。

  多可笑,再多的才情文章,终究只不上白花花的银票。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人生。

  父亲在离世之前一再告诫她千万别与官场中人打交道,将人生看得释然,但她看得出来,他自己如何也放不开,释不下,否则也不会走得那么悲苦了。

  孟离霜完全不知道她这番沉思全落入路继尧眼中,他已转醒半刻钟之久,一直凝睇着她的侧颜,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敢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六皇子要这样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何用?

  发觉对方有动静,他闭眸躺回榻上,接着听见轻微的足音。

  “郡王,一刻钟已过。”

  他睁开双眸,慵懒的起身,“你可知,你让我多睡了一刻钟。”

  “奴才罪该万死。”

  路继尧见她咚一声跪于地,头颅低垂,姿态与一般奴才无异,但是,方才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驯被他捕捉到了。

  这奴才并非心中惊骇而跪地求饶,这么做无非只是避免责难罢了。

  “我可有说要降罪于你?”

  “奴才自知该死。”

  “真该死,你现下就不会跪在我面前了,起来吧。”好个虚情假意的奴才,会是宸炘刻意派来的?

  “谢郡王开恩。”她缓缓站起。

  “我记得,那天我已将你发派至六皇子身边。”虽然未曾多看一眼,但他确定那个瘦弱的身影是这奴才没错。

  “六爷只是要奴才前来执灯。”对于他会认出她来,她深感诧异,当日他连身躯都未曾转往她的方向,又怎么认得出她?

  “区区持灯的工作需要用到六皇子身旁的人?”他冷哼。

  “奴才并非六爷身边的人,只不过奉命服侍于他。”而这一切皆是他安排的,是他让她被人要了去。

  路继尧听出她话中的隐喻,勾起嘴角,“你这番辩白可是在向我倾诉你的忠诚,好让我心无芥蒂地让你留下?”

  听出他的嘲讽,她再次跪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听命行事。”

  他沉静了许久,空气似乎因而凝室,那双凌厉而逼迫的注视在她的身躯上不住地来回。

  “你知道,我一向不容许身旁的人有贰心。”

  他低沉的声音撼动着她,孟离霜一抬眸,对上那双幽然的冷眸,浑身不禁一震,她连忙将头低下。

  “我不会放任何危机于身旁,这点你要牢记。”他低低地将话说完。

  “奴才不敢或忘。”

  “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他走到桌案前,对自己方才吸引她的字迹淡瞟一眼,取过一旁的奏摺,开始批示。

  更深露重,室内虽有火炉,仍然寒气逼人。

  “郡王,请保重身躯。”孟离霜为他取未披风。

  路继尧抬首,对她的体贴不置可否,久久,他终于接过她手中的披风,罩在身上,继续批阅奏摺。

  孟离霜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多说一句话。

  太可怕了,方才他那深深的逼视似乎宣告着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的一切伪装在他的冷睇之下竟薄弱得可笑。

  他……不会察觉出她的身份吧?

  ┈┈→┈┈→

  “呵呵……我可爱的小家伙终于平安归来了,哎!快跟我说说,昨夜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宸炘吊儿郎当地仰躺在主座上,嘴边有抹显而易见的恶劣微笑。

  孟离霜只觉得想揍他一拳。

  “昨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垂下眸子,平淡地说。

  “少害羞了,快说,六爷不会取笑你的。”宸炘仍吊儿郎当。

  “真的没有……”她有些气虚。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甭与我见外,快说,别再吊我胃口了!”他在瓷盘内挑了颗葡萄,张嘴咽下。

  “六爷,昨夜奴才不过是持灯……”她受不了地绞扯着十根葱指。

  “要不要来一颗?”

  “不了。持灯怎会有趣事发生。”

  “这黑色珍珠真是酸甜沁人,你确定不要?”

  “只是平常的差事……”

  “来来来,别浪费了。”

  孟离霜满脑浆糊。他现在在跟她扯什么?

  “六爷,奴才确定不要。”

  “啧!真是不识货。”他喃喃说着,又在瓷盘中挑了几颗黑亮晶莹的葡萄吃将起来,“真没发生什么,穆承德怎么会上门来要人呢?”

  他的话使孟离霜如遭雷殛,浑身僵硬。

  宸炘忽而正经地盯视着她,“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奴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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