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众人又忧又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早已听不见周遭的一切,也不愿去听了。
也好……也好,她仅存的,也只有这条生命。
想要,就尽管来拿取吧,她已经不在乎,不在乎了。
她闭上眼,感觉心破碎得好彻底。
易水寒,她最爱也最恨的人哪——
自那日起,整个易府陷入了诡异的氛围中。
风萧萧的反应呈现出让众人讶异的平静坚强——却反而令人担心。
她一如往常的生活作息、每日仍抽空至工坊教授绣织、甚至为易水寒张罗三餐吃食,
也依旧准时送到他面前。
只是她不再笑。连话,也少了。
她总是默默地做着每日的例行工作,像陀螺似地转着、忙着,却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
界中,不再和外界接触。
她筑了一道墙,将自己隔绝起来。
“午膳在此,夫君慢用。”将手里的食物一一呈上,风萧萧美丽的面容依旧,却显得
分外木然空洞,温婉的柔嗓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易水寒抿紧唇动也不动,眯起眼看着被一一送上、尚热腾腾散着热气的菜肴,又视着
她忙碌张罗着的白嫩小手,而后视线往上,瞧见她自风绍安莫名死于非命后,便再无展露
过笑颜的清艳脸庞……
他握紧了拳,不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翻腾是为何。
风萧萧始终没有抬首,在转身便要离开之际,蓦然肩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住。
“够了!”易水寒神色阴寒地冷喝,“你究竟想要如何!”
她这是在做什么?表达她的愤怒和抗议吗?用这样自我折磨的方式?
望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黯然的娇容,他忿而一咬牙,她这根本是慢性自杀!
风萧萧平静地对上他的眼,幽然叹息,“是夫君想要如何?而不是我。”
她想要如何——呵,她还能如何?她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敢想了……如
今他这个杀人凶手竟这样问?可笑。
然而,即使努力压抑,仍无法漠视心里因他而起的悸动。
不应该的,爹爹因他而亡,而她,理当也要恨他,不是么?
爹爹的死她无法忘却,可,为什么一颗心仍不由自主地向着他?
又爱又恨的矛顿让她时时刻刻都痛苦不堪,她闭上眼,努力将思绪清成空白,只要什
么都不想、不理,是不是可以好过一些?心,也可以不那么疼吧?
“你……”他气极又懊恼,瞪视了她好半响,最后挫败地放开她,“你至今仍是认为
风绍安是我所杀?”
她颤抖着,垂下眼不语。
不是,不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但除了他,又有谁会这样痛下毒手?
见她无言,易水寒莫名感到一股火气冲上,“说话!你说啊。”
她一震,被他的怒吼吓退几步,抬眼望着他,刻意保持平淡的美眸浮上了泪光,“我
无话可说。”话落,轻盈的身子立刻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她的不信任和幽怨疏离的态度惹恼了他,易水寒眼里闪过一抹愤怒的冷光,霍然朝着
那抹即将推门而出的背影冲动地大喊:“对,是我,是我杀的!”
风萧萧行进的动作猛然一僵。
“你想亲耳听我承认是不?风绍安就是我所杀,我恨他,恨之入骨!我今生今世都不
会忘记——”接下来的话语在瞧见她蓦然回首的泪颜时,倏地止住。
他承认了。
风萧萧只是怔怔地视着他,泪水一串又一串地滑下。
果然……他亲口承认了哪!在早先他一再否认之时,她心底,还存着一丝的信任和希
冀,也许……当真凶手是别人?
只是“我相信你“这四字,她始终无勇气对他说。
而如今,再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最后仅存的冀望被狠狠摧毁。
易水寒见她梨花带泪的小脸儿,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之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哽咽着,面色在瞬间苍白如纸,“我一直……一直都想化
解你的恨,每日都好努力地做着……”
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护裂开,崩垮,成了一地碎片。
他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攻击她最脆弱之处。
不是早明白他对她的恨,为何仍是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
疼,椎心刺骨的疼,是彻底绝望,心被狠狠庖开的疼。
“我……”易水寒咬着牙,硬是收不回方才的气话,见着她泪珠儿不住地滚落,心下
不觉莫名一紧,懊恼地低吼一声,未及多想,低首便吮去她的泪。
风萧萧如遭雷击,僵硬地呆愣当场。
望着他猛然贴近的俊容,他的气息在同时直扑而来,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热度让她
傻傻的忘了反应。
“夫君……”娇软的嗓音才轻呼出口,便教他炙热的唇一把堵住,将她的惊呼一并纳
入口中。
他的唇仿佛带着火苗,烧灼着她,而后逐渐蔓延,她在他蛮横却柔软的唇下融化,微
颤而软绵的身子无力地瘫靠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易水寒软玉温香在怀,心荡神驰。
她的味道美好得令他舍不得放开。
并非首次吻她,却……从未有过这样深的悸动。
不可自拔。
一切仿佛失了控,情感欲望凌驾了理智,他在吮干她的泪后,又浓烈地一再探索她的
唇,原先攫住她肩头的粗厚大掌,也徐缓向下探寻轻抚,感觉她虽有些单薄、却仍玲珑有
致的身子,在他情难自己的抚触下轻颤……
风萧萧虚软地倚着他的胸膛,闭起眼轻喘,呼吸浅促,她脑子仿佛成了一团糊,什么
也无法思考,只能无措地感觉他的手所到之处,一一点燃起的火焰——
直至她蓦然感到胸口倏地一凉,才猛然回神。
惊喘一声,风萧萧赫然发现胸前衣裳已被解开,双颊烧红地用力推开他,两人在此刻
同时清醒。
天,他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她竟意乱情迷地由他……
她又羞又怒地护住衣襟,为自己的行为反应感到羞耻。
易水寒甫回神,瞧见她震惊悲愤、仿佛被侵犯似的泪颜,不觉一把怒火再度熊熊燃起。
该死,她就这样厌恶他碰她吗?
“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一切都归我所有——包括你的身子。”冷酷不带感情的
宣告,无疑又将她打入地狱般的深渊中。
风萧萧脑中“轰”地一声,被他冰冷的言论震得一片空白。
她是他的妻……她一闭眼,泪水潸潸直落。
他背信杀了爹爹、他恨她……却要她的身子!
没有任何情感怜爱……就只是他的妻而已……
她踉跄地向后退,几乎站不住身子,“呵,好无情……易水寒!你真的好无情哪。”
一字一句,皆是泣血般的疼。
话落,风萧萧再无迟疑,就这样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带泪离开。
“该死!”易水寒气极地低咒一声,一掌击向桌面,而后只闻微一声响,手下的黑檀
木大桌硬生生被劈成碎片。
“唉,你实在太意气用事了。”穆真随后推门而入,似乎早已明白方才的一切,“主
子,你将会因你今日的逞强而后悔。”
他视着易水寒铁青的脸色,轻轻叹息。
明明并非无动于衷,却被自以为是的仇恨蒙蔽而互相伤害,他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呢?
“事情查得如何?”易水寒沉声地转移话题,摆明了不愿再谈。
“果真如主子所料。”穆真只好顺着他回答。”风绍安之死,也是叶枫派人所为。”
“很好。”易水寒的神情在瞬间变得阴鸷冷戾。
暗袭、纵火、嫁祸……叶枫的动作频频,想来是极欲将他除;若他不好好回敬,似乎
就说不过去了!
穆真见他犀利而带着噬血的黑眸,不禁开始同情起叶枫来。
“主子打算……”
易水寒回过身,对他微微扬唇,那狰狞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让世上再也看不见印有枫叶图腾的布料;我要让“叶枫”这二字,从这世上彻
底消失!”
日已西斜。
豪华,宽敞,摆设得华贵,却稍嫌奢靡的卧房,春色方浓。
“啊啊……”甜腻销魂的呻吟声,源自于半掩的芙蓉帐内。
女子快意欢愉的娇哼,间或夹杂着男性浓重的粗喘和低吟;案上的烛火燃烧,映照出
榻上帐内两道暧昧交缠的身影。
“……嗯……哦……”娇喊声不断,女子香汗淋漓,卖力地取悦此刻正压在身上的男
人。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激情煽惑的味道。
蓦然,一个不识趣的突兀敲门声响起。
一位身形瘦小的小厮轻轻开门而入,微垂着头,道:“少爷,奴才有急事禀报。”说
着,脸色有些不自在地瞧着四周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帐内若隐若现的春光,“当真大事不好
了!少爷。”
回应他的,是榻上传来更加娇媚蚀骨的吟哦:“啊……枫……”
小厮听得脸红心跳,见帐内之人依旧无动于衷,只得无奈地再道:“少爷,咱们前日
送出的布匹,让人给全数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