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烈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才发现蔼柔还在原地,双手紧抓着皮包。
“嗯,也对,把瓦斯喷雾器、电击棒都准备好比较安全。”安烈打趣着说。
听了安烈的挪揄,蔼柔嘟起嘴不服气地说:
“是啊,我都带了,谁怕谁啊?”立即跨步走在前方,听到身后安烈压抑的笑声。一跨出大门,冷冽的夜风吹来,蔼柔忍不住抱住双臂,一件带着暖意的西装外套立即罩在她肩上,她闻到他的气息,淡淡的,不知是刮胡水还是男性香水,很好闻,给人一种安全感;可是,那不属于她,也太亲匿了。她将外套拿下还给他。
“我不冷,谢谢。”蔼柔知道自己不会脸红,却不能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眼神,只好瞧着地面。
安烈抓住她冰冷的小手笑问:“是吗?你不冷?”似乎还没有女人拒绝过他的体贴,她真是奇怪呵。
蔼柔吓了一跳,连忙挣脱,指着前方停着的银色轿车──
“那是你的车吧?”
“是啊,上车吧。”安烈对她愈来愈有兴趣了,他想好好研究这个小女生。他专注地瞧着坐进车内、离他远远的蔼柔,中间还可以挤两个人哩。不过,他并不想坐过去吓着她,只是,才九点多,他还有些舍不得放她走呢。
“我们去复兴南路喝豆浆好吗?”他突然开口。
“好!”
蔼柔爽快的回答倒令安烈万分惊讶,“我以为你会长考五分钟呢。”
蔼柔靦腆地笑着──
“哦!因为我本来就想去那里吃,有便车可搭不是正好?不过,待会儿我们可要各付各的哦。”以往姊夫带她和姊姊看表演也都是以吃豆浆油条结束美好的一晚,所以她早养成这样的习惯了。
安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好吧,悉听尊便。”
进了豆浆店,刚才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似乎也消融在店内烘闹的人声、酥脆的油炸香味中。安烈再度提起在国家剧院未完的话题:盖希文的音乐。他喜欢看她那种谈起自己热爱的音乐时,眼睛会闪闪发亮的可爱表情。
话匣子一开,蔼柔完全放开原有的拘谨,也没注意到因店内实在太吵而靠她很近才听得见的安烈。蔼柔发现安烈也喜欢看老电影,都极为欣赏金凯利在“花都舞影”最后那场以AnAmericaninParis音乐所跳的经典舞码;安烈也提起自己对音乐剧的热爱,只要有机会去纽约,一定要去看新上演的百老汇剧,听得蔼柔是又羡又妒,直嚷着等她赚够钱也要飞去纽约看个够。安烈看她这么有兴趣,就开始如数家珍起自己看过那些剧码,蔼柔专注地听着,一双大眼崇拜地望着安烈。安烈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伟大过,不觉有些飘飘然;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突然听到蔼柔啊的大叫一声,吓得他忙问:“怎么啦?”
只听蔼柔闷声地说:“没事。”
是他!难怪第一次碰到他就觉得他的声音好熟。蔼柔低着头闭上眼,不看他的脸,回想着他的声音。在节目里,或许是夜深人静,他的嗓音显得较为低沉;而面对面的他,声音的表情更丰富。要不是他谈起“铁达尼号”,她恐怕还不能把他跟Andre联想在一起呢。没想到他长得这么俊,她偷偷地笑起来。
安烈心焦地看着脸快埋进豆浆碗里的蔼柔,终于忍不住抬起蔼柔的脸,只见她带着笑意,露出两个小酒窝,好像发现什么极端有趣的事。倏然与他的眼神交会,她害羞地别开头去。安烈柔声地问着:“是看到蟑螂吗?”
蔼柔简直要爆笑出来了。
“对对对!我发现一只很好看的蟑螂。”对不起,是你自己提的,可不是我要骂你唷!
看着蔼柔忍俊不住的古怪表情,安烈还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说:“没事就好。”
听着安烈温柔的声音,想起他在节目中真诚回覆她的信件,伴她度过那段心情低潮的日子,蔼柔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望入安烈浅棕色的眼眸说:
“谢谢你。”
看着蔼柔秀雅娇美的脸庞及她清澈充满感情的眼神,安烈不觉有些痴了。他低声地问:“为什么?”忍不住伸手拨去她脸上的几根发丝。
蔼柔轻声说:“就算是为今晚好了。”该不该告诉他她是他的忠实听友呢?搞不好他不会承认,或是他也不记得她是谁,还是别提的好吧。
看着她双唇微启,眼神朦胧,安烈无法自己地缓缓靠近,想一掬她的甜美。
“先生、小姐,还要再加点什么吗?”不识相的服务生收着盘碗边问着。
蔼柔从迷雾中醒来,发现安烈竟然靠得这么近,赶紧起身说:
“时候不早,我要回家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她连忙至柜台结帐。
安烈有些扫兴地叹口气,也跟着走向柜台,开口说:“又没多少钱,分开算老板也麻烦,还是我出吧。”
蔼柔认真地说:“付钱也是女人的权利之一,你别大男人主义了。”
安烈笑着摇摇头,真是败给她了。他走向银色的轿车,打开前座的车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蔼柔好奇地问:“你的司机呢?”
“我叫他帮我停好车就先回去了,没必要叫他留那么晚。”
蔼柔呆了一下,原本她觉得有一个第三者在比较安全,谁知……刚发现安烈就是Andre时,她忘情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现在她的理智又回来了。
“我坐后座好了!”
“不要,那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计程车司机。”安烈像个小孩般赌气地说着,“我不会吃了你的。”安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哦,好吧。”蔼柔不情愿地说着,乖乖坐进前座。
安烈熟悉地驾控车子滑驶出去。他打开了收音机,听着轻柔的爵士乐曲。
蔼柔偷偷瞄了一眼直视前方专心开车的安烈。他的侧影真好看,俊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眼睫毛也好长哦!蔼柔怕安烈发现她在看他,连忙将视线转至窗外。仔细想来,节目中的他听起来似乎比较脆弱,有着非常细腻的情感;公司里的他是大老板,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气和自信;国家剧院中的他则像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看到他大喊Bravo还吹着口哨,蔼柔真的好惊讶。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唉!不该想的。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在面对学长和可杰时,她都是那个可以掌握局面的人,唯独碰到他,她总会慌了手脚,不能再想了。
她有个小巧可爱的鼻子,安烈观察着看向窗外的舒蔼柔。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不是香水味,或许是香皂还是洗发精吧,总之闻起来很舒服。跟她谈天的感觉好好,毫无压力又轻松自在。在她面前,他不用戴上在商场交涉的虚伪面具,可以真正的做自己。她太单纯也太年轻,原不是他该招惹的女孩,只是,打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被她清灵的大眼睛和纯真的笑容所吸引。今天在剧院和豆浆店聊天那种契合相知的感觉更令他深深悸动。
“啊!到了,请你停在前方那家7-Eleven那里好吗?”
蔼柔的出声打断了安烈的沉思。“你就住这儿?”
“嗯,再走几步就到了。”蔼柔不敢说还要再走两条巷子,可是舒氏家训的第一条就是不要让陌生男子知道住处,以免将来纠缠不清。
“我不介意送你到家门口,若你到家我比较安心。”他对她有种保护欲。
“我介意,而且我住这儿十二年了,这一带很安全的。谢谢你。”
“等等,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在看到蔼柔错愕的表情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加了一句:“公司的就好了。”
他是老板,没理由会找不到她,只是他这一层层问下来,只怕会弄得人尽皆知,于是她乖乖报上总机和分机号码。看着安烈掏出一个精致的皮质小本子记下她的电话,这该不是他的“花名册”吧?蔼柔有点酸酸地想。
“或许下次有表演可以找你一起去看,我会买前排的票,但会让你付平价票的钱,这样可以顾及你大女人的尊严吧?”安烈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逗得蔼柔忍不住笑起来。她的笑声真好听,笑容更美,安烈着迷地看着她。
看着安烈深思凝望她的眼神,蔼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你今晚的陪伴,很愉快,再见。”她打开车门,手里却被塞了一张纸片。
“我的名片。”
蔼柔诧异地问:“你不是给过我?”
安烈低笑起来。
“这张不同,我刚写了我的直拨电话和手机号码。”
“哦。”蔼柔笑笑,没再答话,就下车离开,走进了7-Eleven店中。
安烈有些好奇她到底会往哪个方向走,其实他与她住得很近,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等了五分钟还不见她出来,安烈知道她在等他离开。唉!她是个洁身自爱的单纯小女孩,他则是花名在外的风流浪子啊,加足油门,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