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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宁候找来儿子和幕僚夜以继日地商量着对策,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兵行险招。让所有和他们交好的御史都谏言参穆斌,只管把他的罪过往大了说,还让一些大臣也跟着弹劾穆斌。

  可历代君王都生性多疑,如果所有人一味的弹劾压制,皇上只怕会更加疑虑,所以南宁候联合了那些和穆斌一样为皇上出生入死的老臣子,在朝上为穆斌申辩,如此一来,有人要求严惩,有人请求宽宥,但是要求严惩的人数和声音却都是压倒性的,形成一副欲置穆斌于死地的局面。

  南宁候和众人都在赌,赌皇上会顾念旧情,在这种强弱对比悬殊的局势下,只要皇上还顾念一分旧情,哪怕严惩的呼声再高,天枰也会大势向他们倾斜。

  接连几天的早朝都在围着穆斌的事争论不休,要求严惩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到了事发第五天,皇上终于作出了决断。穆斌治家不严,降品一阶,罚奉三年,以示薄惩;京兆府尹革职查办;穆斌的妻弟交由刑部衙门依律处置。皇上到底还是念着几分旧情,并没有借题发挥,南宁候和一干人等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夏奕也跟着松了口气。等放松下来才想起,自己不日不夜地待在外书房整整五天,却忘了跟李金秋说一声,这还是新婚,她应该会生气吧?夏奕暗忖。

  二月底的天气,气温已经慢慢回暖,这日正好又是个暖阳高照的好天气。夏奕回到甘兰院的时候,刚过晌午,李金秋正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绣工,神色闲适、平和。

  看到他回来,李金秋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过来,「世子爷,你回来了?吃过午饭了吗?」问完话,见他一脸疲惫,身上的衣服都皱得不成样子,而且还是五天前的那身衣服,忙招了丫鬟去准备热水,这才跟他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厨房给你准备午饭。」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夏奕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惹得她好奇地驻足回望,「还有什么事吗?」

  夏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金秋见他从外面回来,问他有没有吃饭,然后安—人伺候他沐浴更衣,还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身为一个正常的女人,看到多日不见音讯的丈夫突然归来,不是应该很惊喜吗?或者生生气、撒撒娇、闹腾一下?再不济也会问上两句你这些天上哪去了、干什么去了吧,可她却只字不提。她是不想知道,懒得询问,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李金秋让他捉摸不透,可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何要去琢磨?

  对李金秋的在意,让夏奕心惊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这么在意李金秋的想法。

  最终,夏奕什么也没说就松开了手,转身回房沐浴,李金秋则去了厨房。等李金秋做好饭菜回房去叫夏奕的时候,夏奕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此刻已经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洗去了一身的污垢,却洗不去一身的疲惫吧,李金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展开被子给他盖上。

  其实这几天他做什么去了,她大概都知道。他被南宁候叫走那天晚上没有回房,她心里担忧,又想目夏奕是被侯爷叫走的,略一琢磨,便有了自己的猜测,第二天又让玉边回李府询问父亲朝上是否出了事,得到肯定的答覆,她便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

  事情一定很棘手吧?看到夏奕眼下的乌青,李金秋一阵心疼。

  二月一过,三月三的女儿节也接踵而至。定国公府设宴,南宁侯府早早地就接到了请帖,到了女儿节这天,李金秋便陪着南宁侯夫人去了定国公府赴宴。

  南宁侯府的马车停在定国公府垂花门前,早有管事婆子去回了上头主子,这会定国公府专门负责迎客的四少奶奶已经站在垂花门前等着她们。

  可巧,四少奶奶刚扶着侯夫人和李金秋下车,北平侯夫人和成国公府的太夫人、夫人也前后脚地到了。同为公亲侯府的夫人,彼此间多有往来,不是交好的也是相熟的,于是几个夫人也不用那四少奶奶陪同,只让管事婆子在前面领路,彼此说着话便往府里走。

  李金秋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加上辈分又低,一路上该问候的自有侯夫人引着她问候,其他时候她都乖乖地跟在侯夫人身后,不用做声,只管微笑微笑再微笑就行了。

  一路走来,听到前面几位夫人的闲聊,她才知道,原来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梁靖嫒订亲了,今年是梁小姐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女儿节,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一商量,于是决定设宴请客。

  说起来,这梁小姐也是个奇女子,出身在这样的功勋世家,居然过了十八岁才订亲,说是年底完婚,虽然定国公府上下内外都一致说是夫人舍不得小姐,这才生生留到十八岁。

  可外面的流言蜚语却从来都没少过。这事要是搁在别的女子身上,只怕早就不知道如何自处了。可是这梁小姐却还一副十分不愿意出嫁的样子。说到后来,几位夫人都不胜唏嘘,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李金秋听得稀奇,心里却是十分佩服那梁小姐。她今年十六,如果不是南宁侯府来提亲,只怕她今年也会出嫁,虽她心里喜欢夏奕,可却不可能因为这虚妄的喜欢而违背世俗。只是不知道这梁小姐为何迟迟不嫁?李金秋暗自揣摩着,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位奇女子。

  李金秋跟着几位夫人弯弯转转,走了大半天才来到待客的花厅。花厅里面已经有不少先到的夫人、小姐们,此时已摆了一桌马吊,两桌叶子牌,夫人们在玩,小姐们则在一旁看。众人见她们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又是一番应酬,等礼节都到位了,众人又重新坐下来摸牌。成国公府太夫人跟人打叶子牌去了,换下来一位夫人跟着南宁候夫人和北平侯夫人、成国公夫人凑了一桌马吊。

  李金秋在南宁侯夫人身边呆坐了一阵,正觉得无趣,侯夫人趁着打牌的空档侧头对她说:「你们年轻人不爱这个,要是觉得无聊,就找个丫鬟或婆子带你四处逛逛。定国公府的花园子,可比咱们府的好看多了,你也去开看眼界。」

  李金秋迟疑了一下,见婆婆语气真诚柔和,便点头应允,跟在座的几位夫人告了罪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北平侯夫人在打趣南宁侯夫人。

  今天陪李金秋出门的是性格稳妥的玉边,见她要出去逛园子,玉边也要跟出来,李金秋担心婆婆临时有事找她,便让玉边留在侯夫人身边伺候,吩咐说夫人若寻她,就赶紧来传话。玉边虽不放心李金秋一个人,却也只得听从。

  第3章(2)

  出了花厅,李金秋也不敢到处乱逛,只在附近走了走,碰到两个路过的丫鬟,临时起意想去看看那梁小姐,于是问了那两个丫鬟梁小姐的住处,一个人沿路寻了过去。

  梁小姐的住处在后花圜西北角的绿芜院,前面是花园,后面是一片竹林,独门独院,僻静得很,据说原来是夏天消暑的地方,前几年被梁小姐要了来住。

  李金秋沿着花径走到绿芜院门口,抬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大白天的,掩着院门也就算了,四下里竟然看不到一个丫鬟、婆子。李金秋直觉有些不妥,正犹豫是敲门好,还是调头离开好,却听到院内传出开门声和女子的哭泣声。

  李金秋心猛然一跳,立时转身抬脚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小院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夏奕?怎么会是夏奕的声音?李金秋不敢置信地转过身,颤抖着手轻轻将虚掩的院门推开一条缝。

  李金秋透过门缝,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夏奕就站在正厅门口,面朝着院门的方向,似乎是准备离开,一个女子从身后拦腰抱着他,夏奕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愤怒、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此刻正半低着头在跟那女子说话。

  夏奕像是察觉到她的偷窥,突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李金秋猛然倒退两步,远离那院门。

  媛媛,梁婧媛……原来,新婚之夜他口中喊出的名字是她,李金秋的心像是被利箭刺穿一般,猛然剧痛起来,眼泪瞬间滑落。

  她明知道夏奕娶她是为了南宁侯府,她明知道夏奕心里住着别的女人,成亲第二天夏奕就很明确的告诉她,他不会爱她,还警告她,让她不要爱上他……这一切她明明都知道的啊,可为什么亲眼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场景,她还是会觉得心痛,痛到无法呼吸,可事情从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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